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找春窦小四

  • 来源:本站原创
  • 时间:2022/6/17 19:28:58

作者

窦小四

找春

每年的春天来临的时候,我都会手里提着一个竹编的小篮子去田野里,去河坝边,去山坡上,甚至去水沟里,寻找春天。

也许是逐渐从寒冰里解冻的泥土吧,也许是从冰块变成的流水,也许是一朵柳絮吧,也许是一株破土而出的不知名的野草,也许,是一朵开得很浅很低的野花吧,紫色的,或者白色的,总之的冷色调,不是彻底的无色,也不是绚然的大红大紫,是徐缓地,从无到有的,也是从冷到暖的一个过程,可也许,会是一声蛙鸣,或是一声鸟叫,或者,是一只黑白两色的蝴蝶柔弱地扇动它娇嫩的翅膀。

所有的这一切,这一切细小的,变化的,新来的物象,它们在诚恳地,也谦虚地昭示着春天,也描绘着,诠释着,小心翼翼地展示着春天。

它们是多么美好啊,那么稚嫩,却又那么有力,像新生的婴孩,令欢喜的人更加欢喜,也令忧愁的人忘却忧愁而心生欢喜。

我觉得我的寻找春天,就是为了忘却忧愁而来的。性别是一件无法摆脱的天生令人苦恼的事情,我想,多半女性的忧愁,都源于一个“情”字。我羡慕那些男子,和那些没有被传统和教养束缚得很厉害的女子,他们可以喝着酒,抽着烟,他们可以大笑,他们可以去酒吧,他们可以去放浪形骸地舞蹈,也可以不顾形象地纵情歌唱。

我什么都不能做,为了忘却忧愁,我只能在胳膊上挎着,或者手里提着一个竹编的小篮子的,去那河坝上,去那田野里,山坡上,水沟里,一朵花的叶瓣上,或者在一株草的破土而出里,去感受和获取别样的生命力和信念。

河西在他的诗《有限的冒险》中说:“我身上这件干净的僧袍,是我前生的一张地图,我对一些地名了如指掌,而对另一些地名一无所知。”

我们是要进入一些不熟悉的领域,却感知和获取不一样的力量的,比如说在熬过了一个漫长的寒冬以后,进入一个新的,不同于旧年春天的那一个新生的春天。

我看到山坡上生长的一丛一丛的菖蒲,我不知道它们是不是《玉台新咏》里《孔雀东南飞》一诗中所说:“蒲草韧如丝,磐石无转移。”中的蒲草,我也不知道它们是不是同一类,或者是同一个科属,可是,这种阔叶生着蓝白伞状花朵的丛生植物,在这西南地区的陡坡上山野里,到处都是,而不是像在北方的人们那里,只几株,仿佛照顾孩子一般精细地培植护养在花盆中的小娇羞了。再向远处望,金边吊兰也是,美人蕉也是,大丽花也是,南方的草是北方的宝……

我突然意识到人,人少的地方,人也娇贵,人多的地方,人满为患,而情也是一样,多情的人的情和人一起,总也被忽略,甚至被菲薄,而往往却是,薄情寡义的人,反而得了好结局。而我也同时意识到一个悲剧的悖谬,那就是情浓的人,一旦天性生就,是很难变得薄情寡义的,于是,他就得受一辈子深情却总也无善果的命运悲剧的。

这样想着的时候,我恰好走到一条河边,春初来,河中央没什么大水,只在最低洼处奔流着透明的清溪,大约是河道中调节水位的巨大石板,两块石板中间有一人腰粗的下陷,最下面也是青石。

我把我的竹篮放进了水里,倾斜,一只手拉着,就那么地看着水流涌进竹篮,却又从另一方,无一例外的流走,这可真的是“竹篮打水一场空”啊,反而是湍急的流水,差点连我的篮子都带走了。

打水无果,心下有些失落,但是,转而一想,那流水本就不是我的啊,是我要自己抢占人家的啊,瞬间顿悟了,人,不要想要去得到原本不是自己的东西的东西,免得最后,那东西没有得到,反而连自己本来就有的东西也被带走了,比如说我手中的这个篮子,比如有人说,在一场情事中,最可怕可悲的,不是你失去了你爱的那个人,而是你为了这份情那个人,而失去了你自己,你自己的天性和快乐。

关于这个篮子,它的来历。那是很久很久以前的,也是一个春天,也是我独自来到河坝边找寻春天的一个日落黄昏。那时候,我手里什么都没有拿,我就那么一个人徒手徒步地徐行在南河左岸,日光的金点子随意地泼洒在岸边茂密生长的美人蕉和满天星上,高大的桂花树蓄意着一场浓香的盛放,河水浅而清白。就看到一个老人,一张竹椅,若干竹,斜坐在竹椅上的桂花树下,用一把利刃劈开那年青的竹子,神情专注。我走上前去,蹲下来,用手摩挲老人脚下尚未劈开的青绿的竹竿,和那已经劈开成了均匀的纤细长条的竹篾。

我没有说话,老人也没有说话。暖风如阳,水声潺潺,偶尔一声小鸟的啁啾,为这个立体多彩的春天增添了一个维度的生动和繁密。桃树上轻轻飘落下来的花瓣,像是那啁啾鸟儿漂亮的羽毛,给我的眼睛和心绪抹上了一层透明的薄膜,那么柔软,那么细嫩,而又那么此生只此一回的神奇和无可替代。在这西南地,有多少老人,是把他们的时光打发在棋牌室里的啊,而又有多少老人,常年深困在怀抱儿孙的苦累里不得自由,亦或病痛里。我想眼前这个老人,他是有福气的,他能够在这个一个景色佳美的黄昏,气定神闲地坐在这晚风的轻柔里,闻着来自春天的全部新鲜的生长的气味,听着这潺潺水声和啁啾鸟鸣,而手里又做着自己喜欢做的事,我竟无端地猜测,他的心下,必定是欢喜的吧。时光在静里动着,在动里,就那么安逸和祥的静着。

也终于是我开口了,我扬起头,望着老人家,说:“您,能麻烦您受苦费心帮我编一个竹篮儿吗?”

听我这样说,老人家往下更低地低了一下头说:“我是编背篓的,还没编过竹篮呢。”

我笑了一下,继续摩梭着老人脚下的那些竹篾。

“我可以试试,你要好大的?”

老人家是说,我需要多大的。我用两只手就比作一个西瓜大的圆说:“大概就这个样子大,就很好了。太辛苦您了。”

老人家没有抬头,却继续对我说:“三天以后,你来这里取。”

我道谢欣然而去。

三天后,我带着小女儿如期赴约,一眼就看到了老人站在路边,手里高举着一个青绿竹子编就的不大不小的篮子,看到我走来,说:“为了专意等你来拿这个篮子,我今天没有拿着椅子和竹篾来编背篓。”

些许感动,篮子是如此精美,大小合适,简直令我太欢喜了,女儿也欢喜不已,抢过去一把抱在了怀里。看着老人脸上的笑容,我忙询价。老人笑眯眯地说:“三十。”

我觉得便宜了,我说四十吧,没想到老人却说:“我一直只编背篓,这个不会,就只编这一个,再也不编了。就三十吧,就当耍了。”

我心下感激,就说,那要么再给我的一个朋友编一个,我是想我那个朋友一定会很喜欢,而且,我到时候多付一些钱,老人却说:“再不编了。”就付费之后,告别了。

于是,这只篮子,就成了无法重复的唯一一个篮子了,它与我为伴,它与我为朋,它与我一同徐行,也一同倾听,徐行在时间流畅不打结的风线里,也倾听那来自大自然的和我的内心的一切的水声和鸟鸣,以及那崩塌似的痛苦和拔节似的生长,亦或彳亍,亦或狂奔,亦或零落,亦或繁荣,也是青石青板的雨巷,也是人声鼎沸的闹市。

于是,在那之后的每一个春天,花开漫说时节的时候,水流徐动万物的时候,我都会提着那个独一无二的篮子出来找春。我想,那位老人对于生活的平静与和气,他内心的气定神闲,和不看重物的随和与淡泊,也是我所苦苦寻找的春天的内容之一吧。

终于,在我就那样漫无目的地找寻了若干个的春天以后,我的心,对于春天的思量和感知,不自觉走进了一个纵深的幽静处和顿悟处。

找春,找的是什么?

原来,我所寻找的,不仅仅是一株蒲公英的清香,一棵清明菜的绵软,亦或一朵桃花的明媚,一盏满天星的细碎,而是,我所寻找的,而是对生命的体察和顿悟,是对自己心灵的开阔,明澈和清洗,是体谅缺陷,是包容失误,是不苛求圆满,是把生命和心绪,是把命运和机缘,向更平坦处走,是向更宽阔处行,是向更悲悯恩慈中体悟心察,是让自己的生命不会一味只朝着陈旧和衰老颓败下去,是,允许一切发生。

是找寻力量,也找寻方向。

卡夫卡说:“要什么样的文学?我们需要什么样的文学?我们需要的是像利斧一样的,能够劈开我们心中的冰川的文字和文学。”我想,我所寻找的春天的模样和意义也是,是能够像利斧一样,劈开我们心中的冰川的春天,它能和它并生的万物一起,劈开我们心中的冰川和块垒,而让我们的心境走向一个更加明澈,包容,悲悯,和煦和平静的天地。

作者简介:

窦小四,原名窦娟霞,甘肃天水张家川马关人,80后,现居重庆,从事教育行业。生性自由闲散,无拘束,钟爱山野乡村,偶有心绪,小结成文,视爱和文字为生命。探索爱与人性的奥秘,深困其中又淡然其外,从流如水!有文学综合集《雪落在马关的村庄》和《无尽的白雪》公开出版发行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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本文编辑:佚名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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